何以丹凤 诗词耀之

西西新闻 @ 2025-08-07 14:53

山势分开秦楚界,水声流尽汉唐人。
  
当丹江碧波映照秦时明月,商山云雾萦绕唐风楚韵。横亘千年的商於古道上,写满了历代文人的诗行,而丹凤,恰如镶嵌其间的明珠,在千年文脉中熠熠生辉,演奏着古老与现代的交响。武关险隘、棣花驿站、商山四皓碑林园……这一处处遗迹,曾是文人墨客笔下流动的诗卷,如今已化作丹江的涟漪、商山的雾岚,浸润着每一块青石板,飘扬在每一片云彩里,成为旅人追寻的“诗与远方”。

 
跨越千年的时空之约
  
武关,北依少习山,南临丹江水,与函谷关、萧关、大散关并称“秦之四塞”,为“秦楚咽喉”“关中锁钥”,是兵家必争之地。南朝周弘正曾作诗《入武关》:
  
武关设地险,游客好邅回。 

将军天上落,童子弃繻来。
 
挥汗成云雨,车马扬尘埃。
 
鸡鸣不可信,未晓莫先开。
  
《入武关》道尽武关的地势险峻与行路之难以及关隘的森严。而唐代李涉的“关门不锁寒溪水,一夜潺湲送客愁”更是将羁旅之人的离乡愁绪与武关的夜色融为一体,流传千古。

  
这里曾是金戈铁马的舞台:楚怀王在此被扣,楚国由盛转衰;刘邦破关入秦,终令“沛公至霸上”。南来的漆器与北往的盐铁在此聚散,戍卒的铠甲映着烽燧,商队的锦旆拂过古道,汇织成秦楚交融的文明印记。
  
关城犹在,功能已变。这座雄关,用光阴将军事的刚硬与商贸的温软熔铸成文明的年轮,让每一块城砖都成为历史的印记,每一道车辙都写满文明的交融。“过去,武关是实实在在的‘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’,是秦楚之间的天然屏障。现在不一样了,312国道穿境而过,高速公路、铁路在此交织,古代的‘邅回’早已变为现在连接西北与中南的通途。”当地一位老向导指着远处连绵的山峦说。
  
武关从“锁钥”到“通途”的诗意切换,在武关镇党委书记杨丹军口中有了新解:“我们守护历史,亦拥抱未来。近年来,我们聚力做好这里的保护与修复,倾力打造‘秦楚风韵·胜塞武关’旅游线路,让千年武关焕发新生,这几年每年接待游客达6万人次,古诗之‘险’,已化为旅游之‘奇’。”
  
南朝周弘正没想到,那些曾经困住旅人的险峰,如今成了观景台;曾经阻隔归程的关隘,现在成了连接各地的桥梁。他笔下的险隘,会在千年后成为游客镜头里的“打卡点”。
  
如今,站在武关遗址前,昔日的雄关已不复当年的森严,但那份历史的厚重感却扑面而来,斑驳的城垣诉说峥嵘岁月,新建的文化墙绘制“八景”绮丽。2025年2月获评“省级历史文化名镇”的武关镇,正在经历一场古今交融的华丽转身——蜿蜒静谧的河堤,绿意盎然的步道,古旧质朴的老街老宅,整洁简约的新街新居,已挂牌的武关历史文化研究院,正在改建的武关历史陈列馆……

 
商山丹水间的文学原乡
  
棣花驿,静卧于秦岭东麓的苍翠中,枕着丹江潺潺碧波,在晨雾与暮霭中舒展着千年容颜。这里不仅是地理坐标上的重要隘口,更是商於古道上的一阕“文学乡愁”。唐代白居易曾作诗《棣华驿见杨八题梦兄弟诗》:
  
遥闻旅宿梦兄弟,应为邮亭名棣华。

名作棣华来早晚,自题诗后属杨家。
  
据传,白居易曾7次途经商於古道,两次宿棣华驿,皆因这里是连接秦楚的“官马大道”。见好友杨虞卿(杨八)题诗于驿馆墙壁,遂写下对好友的思念,让棣花驿名垂千古。
  
棣花驿(今丹凤县棣花古镇)因棠棣花得名,也因棣花驿站而闻名,曾是商於古道上最活跃的驿站,唐时,它是“商山名利路”的必经之地:贬谪的官员在此歇脚,商队的骡马在此打尖;宋时,它是“商於新开路”的枢纽,车马喧嚣里,多少故事在此生长。曾经,青石板路上深浅不一的车辙里,碾过韩退之贬谪潮州时的孤愤,印下白乐天赴任江州时的怅惘。
  
棣花古镇也是当代文豪贾平凹先生的故乡,他的文学世界里,处处浸润着这里的烟火与灵秀。贾平凹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《秦腔》的原型地就在棣花古镇,那字里行间倾注的是对远去农耕文明的深情回望,是对故土脐带难以割舍的眷恋,也是心灵在喧嚣尘世中不断追溯的静谧故园。
  
如今,棣花驿已蝶变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——商於古道棣花文化旅游景区,入选首批“陕西商旅名街”,先后获得最具发展潜力乡村旅游目的地、年度最受欢迎文旅小镇、陕西省文艺家采风创作基地等10项荣誉。
  
从“棣花驿”到“棣花景区”的蜕变,是丹凤文旅融合的典范。棣花古镇,八大景点串珠成链,年接待游客超过百万人次,综合收入数亿元。特别是在贾平凹文学馆的带动下,“古镇游+文学+民宿”的模式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客,为当地带来丰厚收益。老辈人欣慰“棣花驿的魂回来了”,年轻人赞叹“这里既有诗,又有远方”。
  
“梦里回到宋金边城,漫步在清风老街,这里笔架山灵秀,棠棣花儿烂漫……”这首《棣花之恋》的旅游形象歌曲,如今已成为当地的文化符号。漫步古镇街巷,复修的魁星楼飞檐翘角,法性寺的晨钟与老茶馆的秦腔交替响起;宋金边城遗址上,月牙泉畔的女真族少女传说被改编成实景演出《棣花往事》;二郎庙前的广场上,秦腔与商洛花鼓轮番上演;“清风老街”上,古色古香的店铺鳞次栉比,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香气。

 
隐士遗风的精神地标
  
商山深处,“商山四皓”(东园公、甪里先生、绮里季、夏黄公)的故事跨越千年。秦末汉初,东园公等四位老者隐居于此,拒受征召的高风亮节,成了隐逸文化的象征。
  
天宝三年的那个深秋,刚刚被赐金放还的诗仙李白踩着满地黄叶来到四皓墓,此时,长安的繁华恍如隔世,只剩下腰间金壶里的酒还是热的。他蹲下身,指尖抚过斑驳的碑文,想起翰林院冰凉的青砖,
  
便作诗《过四皓墓》:

  我行至商洛,幽独访神仙。

  园绮复安在?云萝尚宛然。

  荒凉千古迹,芜没四坟连。

  伊昔炼金鼎,何年闭玉泉?

  陇寒惟有月,松古渐无烟。

  木魅风号去,山精雨啸旋。

  紫芝高咏罢,青史旧名传。

  今日并如此,哀哉信可怜。
  
第二天,樵夫发现,四皓墓前多了几行狂草。墨迹被晨露晕开,像几道黑色的溪流,正向着丹江的方向蜿蜒。而那个白衣男子,早已踏着满地黄叶走远,唯有酒香留在墓碑之间,千年不散。
  
清代以诗、书、画闻名于世的郑板桥《四皓》诗句“灵芝不是凡夫采,荷得乾坤养得闲”,不仅描绘了四皓当年隐居采芝的悠然,赞颂了商山四皓淡泊名利的高洁品格,还藏着商山隐士的生活密码。“商芝”,曾是四皓隐居时的口粮,如今在乡亲们的巧思下焕发新生,变为餐桌上的美味——“商芝肉”,这不仅是饮食文化的传承,更让“四皓遗风”从精神符号走进烟火人间,成为连接古今的味觉纽带。
  
如今,李白笔下荒芜的四皓墓,已成为郁郁葱葱的四皓碑林园。50方诗词碑刻在阳光下静静矗立,沈鹏、贾平凹等当代名家把“商山四皓”的故事刻进碑里。这既是对历史遗迹的守护,更是对他们淡泊名利精神的延续——游客在此驻足,读的是诗,敬的是风骨。
  
昔日的隐士长眠地,今日已成了四皓文化公园。晨练的老人与研学旅行的学生共享这片曾经只存在于诗篇中的秘境。“以前这儿就是片荒坡。”公园管理人员说,“现在,您看这碑林园,既是景点,也是书法爱好者的打卡地。每到周末,
都有书法爱好者来这儿游览,说‘寻隐’。” 
  
站在四皓墓前的观景台上,他们的故事早已尘封,但其遗风在古诗词的吟诵中始终鲜活。从《紫芝歌》的恬淡,到“羽翼汉廷”的担当,再到后世诗人的追怀,他们构建的精神坐标,早已超越了时空的界限——那是对“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的永恒注解,是中国人在入世与出世之间,始终仰望的那片青山。
  
漫步丹江边,“一江清水供京津”的承诺,不仅是古人“水声流尽汉唐人”的真实写照,也是今天“流水奔涌新征程”的生动实践。丹凤朝阳——从古人的笔端流出,经过守关人的体温、驿卒的脚步、采芝人的竹篓,最终落在当代人的掌心,化作乡村振兴的蓝图、文旅融合的密码、生态发展的底气。
  
新时代征程上,“秦岭明珠·丹凤朝阳”正用千年诗行续写着丹凤新画卷:丹江国家湿地公园,白鹭与朝霞齐飞,成为晨练人们的好去处;凤冠山上,风景如画,也成了市民15分钟健身圈;丹凤酒庄里,百年意大利酿酒工艺与秦岭赤霞珠葡萄相遇,酝酿着“一城红酒·百年丹凤”的现代甜蜜……(文 何晓东)

 

来源/商洛日报
编辑/董明洁 陈丹娅